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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亲爱的您》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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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7 13:44: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做好的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终于,站在家门口望眼欲穿的外婆终于看到了文磊的身影。根本不用等他走近,单从他那一副垂头丧气、步履拖沓的样子,外婆就已经把他此去城东的结果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坐在八仙桌上陪着文磊吃饭,在听完了他关于城东之行的情况报告以后,外婆并没有马上说话。“她这哪里是在警告你,她这分明就是在警告我嘛……”她内心里那原本就感觉渺茫的、文磊能够创造奇迹说服邓云芳的希望,终于完全地破灭了。难以掩饰的失落乃至绝望的痛苦,很快地浸透了她愈发苍老的面庞上的每一根皱纹。

“婆婆,你不要这么难过,她也不过就是说不准我参与,租房子的事情,她还是说会来跟你商量的啊。”看到外婆失魂落魄的样子,文磊心里好不难受,把碗筷放下,他轻声地安慰道。

外婆默默地摇摇头,慢慢地举起右手来,再轻轻地摆了摆手,然后声音嘶哑地说:“磊磊,你妈不要你管,那你以后就都不要再管了。她说的对,你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考高中,租房子的事……算了,我们都不要提了,你也晓得你妈是个啥样的人……等这里拆了,我们还是先搬到城东去住……一家人住在一起,其实……也挺好。”

“不,咋就不提了呢,她明明就没有把话完全说死啊,她真说的是还要跟你来商量的啊,凭啥就不提了?!”看到外婆在已经作出最大的妥协和让步的情况下,她那唯一的、合情合理的、小到不能再小的愿望居然还是不能实现,而事到如今,她首先想到的居然又是主动放弃,文磊在感觉不可思议的同时,对邓云芳也就更加地愤恨起来,“我不管她是啥样的人,婆婆,我只晓得这个房子是你的,你想咋处置就咋处置,你想在哪里住就在哪里住,实在不行,我再去找下我爸,让他去跟我妈说,就说你已经决定了要自己租房子来住了,我……”

“不,不不!你千万不要去找你爸,你爸起不到任何作用,你这样做只有把事情越搞越糟!”外婆明显是吓了一跳,慌乱地使劲摆手,打断了文磊的话,“磊磊,你听话,这个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婆婆晓得该咋处理。”

“莫非真的连这么点小事也做不了主?”原本也的确不想去找李志邦,听了外婆的话,文磊低头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一种坚定,沉稳地对外婆说:“婆婆,你先不忙就说不租房子了,就同意要到城东去住了,我晓得,我妈她现在都还没有到拆迁办去签字办手续,所以事情本来就还没有最后定下来,那就还有商量的余地。我刚刚又想到了一个办法,应该会很管用的,你再让我试试,如果我的这个办法都不管用的话,到时候……那到时候我们再说,好不好?”

“算了,磊磊,你真的不要再多事了,你妈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外婆嘴上这么劝着,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地问道,“那你到底是又想到了一个啥样的办法?”

文磊大概知道外婆在为什么担心,咧嘴笑笑,捏住了外婆的一只手,他温柔地说:“婆婆,你放心,不管是啥样的办法,反正我保证肯定不会惹我妈生气就是了——我已经想好了,我准备给她写一封信。”

“写封信?”外婆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文磊。她实在搞不明白,连嘴巴上都说不清爽的事情,写信就会有什么特殊的效果?这就好像她不相信文磊既然都已经铩羽而归,这世上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人,还有谁能够说服邓云芳一样。

“对,就是写封信,”文磊的目光愈加的坚定,甚至还闪耀起了自信的光芒,“我今天晚上就动笔,一定要好好地给她写一封信!”

“磊磊,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不会有啥用处的……”外婆不仅不报任何的希望,现在连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格外的虚弱了。

“啥就算了,凭啥就这么算了?!婆婆,我这是在帮你呢,你咋老是要说这些泄气的话!”文磊勃然而起,一巴掌拍得八仙桌上的碗碟一串脆响,“你不要再管我该咋办,反正这个事情我想方设法,一定要帮你办成就是了!你——不要再说话了!”

“我……”外婆终于不再开口,愁容满面地把一只手举到眼前,好像又在抹起了眼泪。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刚刚睡下不久,邓云芳就被一阵听上去有点怯生生的敲门声惊醒了。

头昏脑胀地起床去打开卧室的门,她一眼就看到了文磊一双眼睛里全都是血丝,双手捏着一个白色的信封举在胸前,正双脚立正,一脸恭敬的神色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口。

“咋又过来了,这大清早的……你想干啥?”邓云芳心里是止不住的厌烦,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攥着门锁,根本都没有让文磊进屋的意思。目光绕过文磊朝他背后望去,她看到李志邦正三下五除二,手脚麻利地把沙发上的枕头被褥在几秒钟内就整理好了。

文磊没有说话,端端正正地站着,双手把自己一直捏着的那个白色信封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啥?”邓云芳并不马上伸手就接,只盯着信封看,甚至还稍稍地往后撤了一小步,然后抬起头来,她疑惑地看着文磊的脸。

“信,”文磊双手伸直,把信封举高到和自己的下巴一般齐的位置,恭敬地回答道,“妈,我给您写了一封信,请您看看。”

“信?你人都跑过来站在我面前了,有啥话不能直接说,还用得着写信……搞个啥鬼名堂,”邓云芳好像极不受用,把手伸出去一半,中途却又缩回来再次地没有去接,再看一眼文磊背后的李志邦——他也正在朝这边张望,“你这信,是单独写给我的?”

感受到了母亲所表露出来的厌烦甚至不屑,暗暗地咬咬牙吞一口唾沫,文磊愈加诚恳地说:“对,是单独写给您的。妈,这就是我专门写给您一个人看的。”

使劲地盯着眼前的儿子,一种怪异的感觉在邓云芳心里升起——眼前的这个稚气未脱的半大小子,他已经多久没有这么亲亲热热地叫过自己一声“妈”了?在自己的面前,他好像年龄越大就越是桀骜不驯,尤其近两年来,他更是变本加厉,何止是叛逆,要严格地说起来,他对自己简直都有些忤逆了。这么个不听话的儿子,怎么突然就会变得这么乖巧顺从,甚至还带着些低三下四的样子?还有,他今天甚至连对自己说话时的人称都改了,他称呼的不是“你”,他称呼的是“您”!明明是至亲的一家人,哪里需要用到这么礼貌的称呼,这简直让人感觉到无比的别扭——这还是李文磊,这还是自己的儿子么?

可就在昨天,他过来找自己的时候,明明还大言不惭甚至气势汹汹地在向自己“传达”意见的!仅仅一夜之间,他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改变?这咋可能,这是绝对不能够让人相信的事情!更何况,自己昨天表面上是在发出不准他再参与有关拆迁任何事情的命令,而实际上也是把不同意他们在外租房的意见表达得很清楚了啊——对,要说他为啥会突然发生这样的转变,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他昨天回城西去把自己的意见跟他婆说了,两个人必定是紧张地商量了一夜,对于在外面去租房另住的这个事情,他俩终究还是没有死心,所以这一大早的,他又被他婆指使过来了!而且眼看着口头上强硬的“传达”不顶事,这婆孙俩现在居然又绞尽脑汁地想出了这么个低三下四的、写信来“讨好”的法子!

堵在卧室门口,盯着文磊的脸,邓云芳的嘴角不由得挂起了鄙夷的冷笑——何必还要去接他呈送到自己面前的这个白色信封呢,文磊究竟在信中写了些啥,她自信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妈……”看到母亲半天站着不动只有冷笑,文磊把已经举得有些发酸的双臂慢慢地放下了。两根蠕动的蚯蚓,分别慢慢地爬上了他两侧的腮帮。

“娃娃既然是单独给你写的信,你还是先拿着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文磊的背后,李志邦轻声地提醒道。

邓云芳一愣,好像刚刚才回过神来,朝李志邦投去满是厌恶的一瞥,她把手从门框上拿下来,这才上前一步,尖着两个指头,从文磊手中抽出了那封已经垂落到他肚脐眼的信。

真是可笑啊!写信?哼,不要说是写信,李文磊,包括你婆,你们就是把手指头嚼破了,就是联名给我写一封血书来,那又能咋样呢?难道这就能逼我就范,同意你们去租房子另住了?简直是异想天开,这根本就是完全不可能有任何商量余地的事情!

自私啊!愚蠢啊!你们咋就不能稍微地换位替我想想,一旦你俩不但一分钱赔偿款不要,还要另外掏钱去租房子住,你们倒是舒服自在了,可外人对这个事情该咋看又该咋说?大概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我不仅霸占了拆迁款,自己明明有现成的房子也不愿意拿出来,还要把你们婆孙俩赶到外面去,逼得你们这一老一小走投无路,只好自己花钱去租房子住!这样一来,我邓云芳成了个啥样的人了?不要说别的,光是亲戚朋友、左邻右舍的唾沫星子恐怕都要把我活活地淹死!

“当年爸去世的时候她就阴阳怪气的连个墓地都不想买,还说啥要把骨灰丢到河里,咋现在遇到个拆迁,她又跳出来兴风作浪!”一想到外婆怎么老是会干出一些把自己架起来烧烤的事情,简直都说不清她这样做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用两个指头夹着信封轻轻地晃荡,脸上虽然还挂着冷笑,但此时邓云芳的心里已经燃烧成为了一片通红的火海。

“晃啥你晃,想看你就拆开来看啊。”可能是实在看不惯邓云芳对儿子表现出来的轻蔑,可能是也想看看文磊在他这封单单只给母亲的信中究竟写了些什么内容,也可能是出于其它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站在文磊的背后,李志邦忍不住又小声的多了句嘴。

“看?看你×××××看!”邓云芳突然难以遏制的暴怒了,“老子正在管教他呢,碍着你啥××事了,你凭啥跳出来指手画脚?!咋,这信你想看?你想看的话尽管拿去,拿去看!”双手把那个洁白的信封几把就揉捏成了一个纸团,她发狠地朝着李志邦掼去,那姿势活像是掼出了一颗即将爆炸的手雷。

文磊站在两人中间毫无预料,加上空间狭小根本躲闪不开,纸团被猛力地掼过来,先是在他的左眼皮上砸出了一片金星,腾空而起打几个飞旋,掉落在地上,弹跳着滚到了邓云芳的脚边。

“拿去看!拿……拿……拿去看!”邓云芳连出几脚,却只把那纸团踢得在地上团团打转,“我——××××!”如癫如狂地再出一脚,脚上的拖鞋没了踪影,她摇摇晃晃地差点摔倒,却终于吃准了部位,纸团被踢飞起来,越过文磊,越过李志邦,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掉落到了客厅里的三人沙发上。

“×××的!你××的一贯就晓得装好人,你在文红面前装得还不够,在我的面前装得还不够,现在还要到文磊面前来装,我×××!滚开,你不要挡着我……”把文磊一把推开,邓云芳从房间里摔门而出,不依不饶地冲到了李志邦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滴泪横流、歇斯底里地吼道,“你装好人,你××李志邦算个啥××东西!你以为你凡事只要是瞒着我,我就啥都不晓得了?我问你,这大半年来,那个为了打麻将,书也不好好教,家也不好好顾,成天到晚在外头鬼混的人,是不是你?那个在栖凤桥茶馆里头跟人家赌钱,被警察当场抓了个现形的人,是不是你?还有,就因为这个,去年年底的职称评定,本来十拿九稳的高级职称又没评上,而且以后可能都休想再评上的人,又是不是你?!李志邦,就你还好意思装好人,啊?就你?!你自己说,这个家现在还轮得着你来说话么?轮得着么?!××××,×××××!”

感觉左眼又酸又痛,好像肿胀了起来,不敢去揉搓,只好把一只手盖在上面,只用一只右眼,文磊看到在母亲接二连三的质问和脏话连篇的训斥下,原本看上去一贯道貌岸然的父亲,满脸惊惶、张口结舌,四肢僵硬,面色如土,浑身上下也没有任何其它的动作,只是缓缓的、越来越沮丧地低下了自己的头。就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在这个家里可能唯一的、勉强还可算作是让自己钦佩的那个人——自己的父亲,竟然一下子就显得猥琐、下作、还有苍老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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