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青春经过时（四十---四十一）

高永强

（四十）

陈思家里没有电视机，没有录音机，只有一个收音机。

爸爸闲着没事时，很爱打开收音机找音乐听。一旦找到好音乐，斜躺在沙发上的他，就半闭着眼睛，留出一条缝来，但眼睛在里面什么也不看……左手的无名指或翘着的二郎腿就随着音乐一下一下地打着节拍，与周围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整个一副醉醺醺而又飘飘欲仙的样子。

这一天中午，爸爸最先吃完饭，就坐在沙发上调收音机，他又想听音乐了。

收音机“大声喧哗”着，噪音不断，找不到好台，它就是一个噪音制造机。

不一会儿，一阵清亮的歌声传了出来，瞬间充满了这间小屋。陈思高兴起来，爸爸终于找到一个好台，而且，正在播放歌曲。这是一个很清晰的广播电台，一点噪音都没有，几乎可以听得清歌声中的每一个字。

这时，陈思听出来了，这首歌是爸爸很喜欢听的一首歌《望星空》，董文华唱的……“我在寻找一颗星，一颗星，它是那么明亮，它是那么深情，那是我早已熟悉的眼睛……”听着听着，陈思吃完饭了，他放下碗筷，用右手擦了一下嘴巴，正要转身离去，无意中扫了一眼爸爸，这时，他惊异地发现，爸爸和平时听音乐时大不一样。他没有斜躺在沙发上，而是，端坐在上面，一动不动地仰着脸庞，在深情地远望……好像他的目光已透过屋顶，找到了在夜晚的天空中，那颗只属于他的明亮的星辰！

陈思呆呆地看着……

……他的眼睛里，全是纯而又纯的感情，雪一样晶莹，酒一样浓烈，海一样深沉！……

……他的脸庞发白，仿佛被天上的那颗星的明亮的星辉给照亮了！

……第一次手的甜蜜的接触，那强烈得像地震一样的颤抖！……结结实实的拥抱，像梦一样的悄悄话儿……两张年轻的嘴试探着，一再鼓起勇气，接近，接近，再接近……终于，坚定地“咬”在了一起……痴痴地深爱着自己的那双动人的眼睛……那永远浸在泪水中的最后的痛苦的分离！……

……此时，天上的那颗星，就在星群之中深情地望着他，不时，眨一下眼睛……

爸爸的眼睛和脸，似乎要带着他的整个身体，向着天空，向着星星，飘渺地飞去……

陈思呆呆地看着，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这样。他觉得，歌词中的那颗星非同一般，绝不只是天上的星星，好像还是一个人。

他曾问过爸爸，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首歌，爸爸就一边品味着这首歌，一边回答：“因为这首歌好听啊！”就不再多说什么。

（四十一）

陈思的新的同桌也是一个女生，叫高莘莘，长得挺漂亮。皮肤白皙，是那种瓷器的很精致的白，没有一点瑕疵。鹅蛋脸，眼睛水汪汪的。但和陈思同桌的前几天，两人都沉默着，不说一句话。

有一天，上课前闲着没事，陈思就摆弄自己的手指玩。高莘莘看见了，产生了兴趣，就对陈思说：

“陈思，我看一下你的手好吗？”

陈思就怯生生地把自己的左手伸到两人的中间，停了下来。有一点不好意思。但是女生要看，男生的手也没什么顾忌的，就由她看吧。看了一会儿，高莘莘把她的右手伸了出来，热情地说：

“陈思，我们比一下谁的手大好吗？”

陈思刚要说“行”，但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发现，他的手比高莘莘小很多，手指又粗又短，而高莘莘的手指又细又长。

“你的手怎么这么小？”

陈思羞得不吱声。他真想把自己的手缩回来，不再比试下去，不再丢人现眼。

“陈思，你是男生，怎么还没有我们女生的手大？”

陈思还是说不出话来。他恨自己的手指太短，恨自己不会长。

“来，我们好好比较一下！”

高莘莘把自己的手掌贴到陈思的手掌上。手掌贴齐之后，她的中指就比陈思的中指高出来很多，简直长半个手指。而且，她的每根手指都比陈思的长。陈思呆呆地、傻傻地看着，他真想马上把自己的手缩回来，不再这么尴尬地比下去，可他不敢。

“你看，是不是？你的手确实没有我的手大？”高莘莘兴奋地说。

这时，她把自己的手从陈思的手旁挪开，在课桌的“上空”，向陈思展示她的美丽的手。手心朝下，手背在上面，停在“空中”，一动不动。

“陈思，我的手好看吗？”

陈思的内心一阵阵惊叹，确实，她的手太好看了，像是用象牙雕刻出来的一样。而且，她的手指都向上柔美地翘着，尤其是食指，翘得最高，也最好看，和手背一起，形成很优美的弧线……这只有女人的手才会这样……她的手，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每一个手指就是一个娇嫩的花瓣……让人忍不住想摸一下，更想亲一下……

陈思又看了一下自己的粗短的手，粗糙，而且皱皱巴巴，毫无美感可言，简直像一个只能搂草的小耙子。

“你知道我这种手指叫什么手指吗？”

陈思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知道吗，这种手指叫兰花指！”

陈思马上想：这个名称把这种手指比作花，太准确了，太形象了，就是不知道兰花是什么样。于是，他一边欣赏着她的手指，一边想象着兰花的模样……就这样看着想着，看着想着，上课的老师走了进来……

秋水岸

一段家庭生活回忆，一段新同座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