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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谷黄
占东海（安徽）
风吹稻谷。
稗子与稻粒之间的碰撞，不会有隔夜仇
彼此在抚摸伤口
杜鹃鸟从枝头飞走，留下寄养的蛋
春来回巢，他们都是笑脸相迎
窗外
文/占东海
炊烟袅袅，鸟亦归林
空座的绿皮火车
按时丢下汽笛
一片空旷，只许一人
阳光骑在山顶
抚摸稻粒，聆听胎动
越来越慢
慢得像生离死别
中秋月
文/占东海
絮夜，谁又把和氏壁挂在空中
飞蛾扑火
故国解开最后一粒纽扣
兰花指勾团扇，勾不住风，井水晃动
江南饮下一杯雄黄，小桥拉客扭扭捏捏
街边，鹅卵石插草为标，每一声吆喝饱含凄凉
劝君莫用圆鼎，温水煮过青蛙
如疾，请吞服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的药片
门口
石凳挪了挪，没吭声
石磨与石磙背对背
鸟在槐树枝头
最欢快
一朵两朵的香
都是白花
几只鸡围住孩子
地上撒满菜和饭
屋内大人：连饭也看不住，你以后怎么办？
油纸伞之下的透明人
王伯儿子下葬时
王伯没去
第二天雨越下越大
他夹着油纸伞去了坟地
伞撑开，插土里
悲伤那么大，泪流满面满面
风怎么吹也吹不动
不远处，一棵小枣树
还是开了小花
小花的香
小到只剩幻觉
还要被雨水反复冲洗
苏州古城
文/占东海
古城墙骑上护城河
缰绳任游人手。垂柳浣丝
一妩媚一扭动
小桥站巷口，兜售小笼包酱排骨
出一屉就吆喝一声
石堤轻抬眉
乌蓬船吝啬，摇橹避让、转弯
钟声苍翠，鸟鸣尖尖
一瓣桃花抱紧另一瓣桃花
心情漫画
文/占东海（安徽）
扶万物的是雪，提行人的也是雪
一片空白。鸟鸣孤影
照亮天空和我。常青树已墨绿，重不抬首
托起轻盈的白，无数层白码起来
越来越沉，咔嚓一声
黄昏刚爬起来，又一头栽下
韧带倒挂的枝叶
抖掉一身白。撵走野兔和雉鸡
留下我
进退都要陷入
草原
文/占东海
雨来，绿开始跳动
土地尽是伤口，这些鬃毛天生会体恤
佯装倒下，又爬起
藏好的千里马
依旧替格桑花，狼毒花，金达莱……驰骋
草菇刀多（注反面褶皱），只负责砍断水流和缰绳
十月围城
文/占东海
稻者，饱读杀伐。兵也。
困住村庄，田埂
持长矛着金甲，亿计
农人跨上第一匹阳光的马
躬身驰骋
手中弯镰
钩、扫……稻子依次倒下
当炊烟唱起欢歌，马归山林
刀枪入库
我们逢人便问“吃了吗？”
路过荷塘
文/占东海
我们这些在台上
嘤泣、豪迈、悲伤，欢悦的戏子
都是哑巴
以手语结绳，记事
面对这些自带高低凳的看客
天生喜欢夸张
他们时而瞪大眼，时而吐出舌头
把每一件皆当恶作剧
不停鼓掌
直至有人用死亡
来向他们证明他们何其短命
他们还在鼓掌
新农村
文/占东海
一
推土机、挖土机轮翻作业
高坎上土送向低处
多余的垒成机耕路田埂并留出排水沟
一块块田，方方正正
任抽水机抽出水库池塘里水
灌溉
二
下了沥青主路
入村，垃圾桶靠边
不再脏乱。水泥路与谷场
皆是白墙黛瓦的披风
阳光轻盈行走。风吹两边田里小麦
碧波荡漾……翻滚
油菜花收起金铃铛
夕阳西下，照壁扶着矮花墙
三
竹栅栏外鸡狗互追
总有鸡向内探头，被卡
腾起爪子撕扯拔出，狗凑上来
嗅了下羽毛
赶紧逃走，躲入狗窝
里面栽梅桂月季牡丹葡萄……
桃李杏梨……
畦垅上大片蔬菜
四
一拧开水龙头，水好欢快
清澈甘甜，洗好菜米
顺着水管进了化粪池
米白滑，菜脆香。打开液化气油烟机烹饪
没了烟薰油沾
五
雨水有了排水沟
轻松绕过房子竹林，淌向沟渠水塘田野
一些老人闲下来
或站上体育器材健身
或坐在戏台下发呆。凉亭里没有空位
孩子们不下棋就读书
平行线
文/占东海
上山。台阶与台阶间，有日月匍匐
总有行人彳亍
敲钟的木头
头没破，声音包了几层铁皮
与鸟鸣枯叶
都落在树根
在路上
文/占东海（安徽）
我们向黑暗奔去
那么迅速，路在脚下逃命
每个人
屁股上都点燃了一把火
路灯迎来一位
就 浇一勺月光
只有我，几个小时还没到家
路拎着我一双脚
2022年3月日
航海史
文：占东海
造木船者已远离火。负荷太大
走不动，放下石斧
我们解开缆绳，在蓝天上捕捉白熊，秃鹫，乌鸦……
夜晚黑一阵白一会，罪恶的间隙那么宽阔
只放得下一条灯笼鱼
我们从海的深处浮出水面
怎一个青绿了得
文：占东海
千万朵嫩芽
就是万万滴鸟鸣，汹涌澎湃
风几次才撞开栅栏门和春心
杏桃花流水一样酸脆
已学会发情
色彩
文/占东海（安徽）
田野。落叶树上麻雀
和嫩芽一起孤零零地叫
春风新愈，荠菜小脸腊黄
紫云英初苞，在幻想，不适合满田埂奔跑
我喂奶奶刚喝下蒲公英
压不住咳嗽
吐一口是杏花，一口又是桃花
出殡时
有几朵梨花蕊还站在枝头
刚脱下白麻，还不敢结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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