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的往事

青幽山岚

          小院里的往事

         刚搬进小院那天，四合院里的老住户们，对我们这对新婚夫妻的到来表示了欢迎，有的还主动地帮着搬东西、收拾屋子，让我们感受到了一种特别的大家庭式的温暖。尽管如此，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央企家属区的我，却很难一下适应这大街小巷里的居民生活.....
       这是上世纪80年代初的事了，那时，能租到一间40多平米的住房已实属不易了。搬到这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四合院里居住，我们既感新鲜，又觉陌生。小院不算太大，加上我们总共住了9户人家，老住户间的关系相处的不错，倘若谁家遇上个什么红白喜事或为难的事，大家都会参加或施以援手相帮。小院里所定的如打扫公共卫生，不能乱倒垃圾等规矩，特别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打哪代流传下来的晚上10点后要轮流值守看护小院的老规矩，邻里们也都能较好地去执行、去遵守。
       这夜间值守的执行方式，是院里住户们轮流坐庄，即排到谁家，谁家就得出人到院大门口去值守、去吆喝。同时，还得随时给外面回来的人开、关院大门。这种值班，没有什么来去交接手续，有的只是偶尔相互间的提醒。小院里有位余婆婆，退休后常常主动帮助管理院内的各种俗事，义务为大家服务，是位有着一副热心肠的好老人。住进小院一个多月后的一天傍晚，下班回家的我,前脚刚进屋，那余婆婆后脚就跟进了门。只见她笑眯眯地对我说：“小李啊！我通知你一声：从今天起，你家就算老住户了，也要和大家一样轮流值守小院的晚班了，咱们院里是每户轮到后就要连续值守一周，当班时，还要到大门口去吆喝注意安全方面的事项，你要有思想准备哈！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我。”我赶紧应道：“好的，您放心吧，余婆婆！”
       到了晚上10点，我对正在听收录机里放磁带歌曲的老婆说道：“你先听着，我去关大门、吆喝后就回来和你一起听。”“你能大声喊出来吗？我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老婆笑着问我。“试试看吧！”回答了她的提问后，我就径直向院大门口走去。我先把两扇高大厚重的老木门关上，然后，悄悄地走到小院天井中央处停下。环视了一下院里各家各户，确认无人在偷看我吆喝之后，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跳回大门口，壮着胆子并像公鸡打鸣似地，脸红脖子粗地从喉咙里挤出那么一点吆喝声来：“防火、防盗，来客要报”…….
      话音刚落，就听见正堂屋右边开着窗户的那间屋里传出偷着乐的笑声。顿时，我感觉脸上有些发热，不好意思再继续喊下去了。接着，只听见住堂屋的张老伯骂了几句偷着乐的孩子们后，就笑着向我走来并说道：“小李，是不是有些不习惯啊？多叫几次就好了，别理会那些调皮捣蛋的小家伙，大胆地喊，喊到小偷都能听见最好！”说完，当我面毫无羞色并示范性地大声吆喝了几句。在他热心指导且带几分幽默地叫喊下，我如鹦鹉学舌般地试叫了几声，张老伯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不错！比你刚才那娘娘腔似地叫喊好多了，以后就这样吆喝，不会再有人笑话你了！”说完转声回屋睡去了。
       回到家中，老婆笑的前仰后合地对我说：“你刚才的吆喝表演我都看到了，真的有点滑稽，出洋像了吧？没关系的，多喊几次就习惯了......”我有些埋怨地自语道：“一个人站在大门口傻乎乎地叫唤，怪难为情的。”说完，我往收录机里装了一盘录有许多经典老电影歌曲的磁带，靠坐在床边悠闲地倾听着、享受着。欣赏的同时，一只耳朵还得“竖”起来，注意着院大门口处的敲门声，因为，我还得继续值班……
       正听的入神，突然，我失声大笑起来，连声叫道：“我有办法了！我有办法了！”老婆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想听我解释，我却有点卖关子地对她说：“到明天晚上你就知道了。”第二天晚上10点后，我在收录机中，安放了录有自己吆喝声的磁带和几节干电池后，就提着它到院大门口值守去了。我把收录机放在大门边的一个石墩上，按下放音键并把音量调到最大，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中气十足、字正腔圆、粗犷雄浑的男中音吆喝声，在小院中弥漫开来。这声音，惊动了左邻右舍；这声音，响彻整个小院上空。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声给吸引住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还是小院东厢房住的罗三娃最先知道事情地来龙去脉。因为他抢在头里，听我简要向他介绍如何吆喝的新方法后，便转身跑回去向大家宣传：“是小熊哥在用收录机广播呢，这办法真好！”说话间，好奇者们都聚到院大门口来看稀奇了。我正得意地听着他们夸奖我聪明、能干的时候，一旁的余婆婆却说：“这样吆喝行是行，可声音太大也会影响街坊四邻休息的，最好还是开小点声，时间也不易过长，好吗？”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我赶紧把声音调到了大家认可的音量。虽然没有听到余婆婆对我的直接夸奖，可我从她脸上的笑容里可以看出，她对这种新吆喝法还是认可的。
      不久，院里有两家也照猫画虎般地学着我的做法，有模有样地放起录有自己吆喝声的收录机来……这种简单而朴实的生活，伴随着我在小院里渡过了整整三年，直到单位给我们夫妻俩分了住房，我们才离开了那里……
      “小院情深心最真，邻居互助似亲人，酸甜苦辣同分享，其乐融融处处春。”这，就是小院当年的真实写照，也是我曾经六次搬家中最留恋的地方。虽然，那年月大家的生活并不富裕，但仍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那一家有喜大家乐，一家有事大家帮，一家有难大家扛的融洽和友好的邻里关系，至今都让人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