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之舞 散文二题

方福光

飞蛾之舞   散文二题




有一年夏天的傍晚，我和一位友人去城里拜访完著名作家夏坚勇回乡。他以（湮灭的辉煌）散文集获得了“鲁讯文学奖”。那时候，我和乡党友人李建华是两个对文学充满真诚和热情的文学青年。清楚地记得那一晚在友人家吃晚饭的情景，如今依然鼓舞着我对理想的追求，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那是一个停了电的麦收季节，在远离城市的乡村郊野，夜色如潮水般淹没了作家带给我们的短暂快乐。我和友人坐在楼下的客厅里喝酒，谈论着文学的辉煌和兴衰。忽然，电灯熄灭了，村上一个大婶说：“可能跳闸了，断了保险丝”，友人说：“摸黑也不会把酒桌上的菜盆和酒杯拿错，将就着，等待着，电灯一会儿就会有村里电工修好，光明又会重返我们这儿”。
　　我对友人说：“你家有蜡烛吗﹖来一支蜡烛也可以啊”。
　　友人笑着说：“你老兄还真有情调”。
　　不，这是诗意，是爱好文学的人都应该想到的吧。我们何必等待别人把光明送来，自己不寻求光明呢﹖
　　蜡烛在酒桌上亮起，虽然光线微弱，却把整个堂屋照亮了。我的心中升起了诗意般的遐想，人在黑暗中确实不能没有光明的灯塔。火焰在晚风中忽明忽暗，那些小小的飞蛾便追随着晚风从窗户门框缝隙中奋不顾身钻进堂屋，它们绕着蜡烛飞个不停，它们有的显得力不从心，有的歇在酒桌上积聚力量，轻轻抖动它的身躯，然后再向烛火发起冲锋。在烛光里看着这些飞蛾，我充满了惊奇。
　　飞蛾越来越多，渐渐在蜡烛周围围成了一个美丽的圈。我仿佛在这光圈里看见了银河系，看见了遥远的无数星光在闪耀，飞蛾的梦想一定也是五彩缤纷的。
　　“真对不起，今晚这餐酒让你扫兴了吧，乡下就是这样，没办法。河流，水田，房前屋后菜田和杂草到处繁殖这东西”。友人拿起旁边的木柄扇轻轻拍着。
　　我边喝着杯中酒，边呵护着烛焰，我不是怕友人的扇子打死一只只飞蛾，我是怕这些小生灵自投罗网。然而，飞蛾却把我们两个人都围住了。我知道了，今晚，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飞蛾飞向烛火。
　　飞蛾，由卵变成虫，虫变成蛹，然后结茧，破茧而出的飞蛾就是为了拥抱自己的光明，哪怕粉身碎骨。
　　友人打扇的手轻轻停下来，他凝视着尸体越来越多的飞蛾，在思索着什么。飞蛾生存的姿态，壮烈的殉情是为着心中渴望的光明，让我心底涌起许多联想。芸芸众生的人类，不论男女，不论你贫穷还是富裕，不论年龄大小，都会有心中的希望，为了实现自己的希望，又在乎奉献什么，牺牲什么呢﹖我对友人说：“不论以后生活的路多么坎坷，历经任何艰辛，文学之路我一定会走到生命尽头”。
　　忽然，蜡烛被几只大飞蛾扑灭了，黑暗世界环绕着我，透过窗户我看见了夜晚远方的神秘，我和友人谁也不说话，坐在晚风的黑暗中……让我重新点亮一支蜡烛友人说。
　　不用再点蜡烛了，我们就在漆黑的夜里，没有灯光的夜里，为飞蛾们燃起一堆篝火，让它们尽情地去拥抱火焰，实现它们的梦想，体现它们的价值。或许今晚是飞蛾一生中享有的最幸福时刻，友人已经从房前屋旁抱来了被太阳晒干的杂草和陈年稻麦秸，并用一张旧报纸引燃。
　　草垛的火焰在夜的怀里燃起一片光明，飞蛾们一定像赶庙会似地从远方赶来，我仿佛听见草垛噼啪作响的声音里有飞蛾壮烈时的歌声，飞蛾简洁平凡的一生因为有了这样一个瞬间的传奇而精彩。对于我来说，既然选择了拥抱文学，就是拥抱希望，即使有那么多的无奈困苦，也不能麻木呻吟。
　　后来听友人说，那一晚，他用畚箕装得满满的，估计有数十万只飞蛾成了英烈。
我与李建华经常在一起探讨文学创作之路的追求与期盼。
　　后来，我也像一只小小飞蛾，勇敢地奔向广州，我像飞蛾一样拥抱生活，渴望生命中那灿烂瞬间的到来。我在谋生奔波被撞得头破血流之时也不忘记手边的文学创作。
　　我终于写成了首部二十五字长篇小说《飞蛾》并出版。在八年时间里出版了五部长篇小说。同乡友人李建华也写作并出版了长篇小说《红人》和散文集《玫瑰之红》
　　如今，我仍然快乐地过着如飞蛾一样流浪而心里有着希望的生活，因为飞蛾渴望的火焰也是我心中的光明啊。




















诗人的信仰，屹立生活原野


回家了，冰雪封住了山村。在异乡奔忙，心急火燎地打工；
写着诗歌小说在告诉和苦涩中侍寝。煎熬着时光和麻木的躯体；
出租屋，令人心酸和疲倦窘迫。
混沌，困顿，迷怔，癫痫，魔幻，无奈地莫名感到悲凉伤感。
于是，回到山村。一个孤独却清幽安静的家。
喂养兔鸡鹅鸭，猫狗和花木青藤。
栽植土豆玉米和红薯；酿制米酒，晒制腊鱼腊鸡鸭……
不再幻想在文学圈破局或者出圈，破茧而飞舞生命。
在自己山村的麦杆稻草垛上缠绕身体吐丝。
悠闲而安澜地生活；在冰封冬天，围炉煮茶，炖煮卤肉太享受了；
于是，文学的虫鸣在心里悸动不安。像蚕儿吐丝
山村金黄麦草笼上爬满诗歌的芽舌。
火苗蹿红了冬天的农家哦。仙界般的山村生活，别有雅致。
生活除了衣食住行的满足，并不需要太多侈奢；
内心的真实纯粹是最令人舒适的神奇圣洁世界；
无需厘清复杂的世界。淹没巨大的所有怀念，会有一切的诗意；
山村已遭冰冻，诗歌依然在心里沸腾。
世界一片苍茫，山村遭遇冰冻。
在石墙院内，燃起火炉；把心情烤红，使身体融化。

滚烫脸庞，心灵沸腾；
生活仍然风生水起，枝蔓丛生。
与公鸡争吵、倾轧、做朋友；
与山村仰慕、厌弃、苟且；
与梦想倾轧、做敌人；
与这个世界相互窥视、合作、扶助；
与生活的孤独窘境，依赖、私奔坚守；
与信仰对视，鄙夷、结婚。与亲密的人隔离、分居，断裂；
心中的诗歌萌芽，攀枝、流畅；依然火红、芬芳、郁香、浓烈；
然后爆炸、喷发、怒吼；
蕴藏的花生土豆玉米香啊；玫瑰菊花黄枝艾草……荷叶桑叶；
红枣柿饼软梨核桃啊……桃干粟子甜香。滋养日子的美味；
火锅映红了山村日子浓郁；写诗歌的人满怀真情，诗情似花朵盛开
忘了白居易的《长恨歌》《琵琶行》；
忘了杜甫《茅屋破颂歌》；
忘了《阿房宫》《秦皇汉帝》《隋唐将相》；
忘了苏轼《诗》《词》《书画》屏风昂扬练达；
忘了哦，《姑苏台西施女》《孔雀楼》《春宫别院》；
心灵鲜活灵秀，跳跃着；沉醉着、感悟着……
是《草原》《荒原》《沙漠甘泉》《巴尔扎克》；
隐患的痛愁，隐蔽的忧伤；
写下的诗歌常常浸泡了草药香啊……
在鸡汤鱼汤羊肉汤里散放着……沸热似泉水；
无尽的孤独和痛苦，唯有孤独承受。
夜色逼人穷囚，一条条金银白色路上；
镶嵌了生命的美丽花边。彳亍徘徊江边。
黑色的树站立大街两旁；我无数次抚摸它们！
我却听不到它们的嗓音，它们同在一波波风雨中颤抖。
千里迢迢，来广州寻找什么？
金色年华的价值和赚取财？
我在午夜梦中见到了太多的凶杀背叛；我的诗友跳下海珠大桥；
诗人二个女友成了笼中的金丝雀，富人的情妇。
我的膝上，坐着远山的梦影，
我仰着头，落日金色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在冼村出租屋屋顶躺下去；热风沸扬，烘烤着我的躯体；
许多往事沉重地压在心上，
五点钟醒来，趴在一本书上；诗集上趴着许多小昆虫，我抚摸它们泪流满面。
它们在阅读我的诗歌么？
我不再抚摸大街的商铺，广场美人背影；
我奋力地写作。策划文案药品化妆品广告；挣扎着，挣着活下去的面包米饭菜汤茶香；
我仿佛听见黑夜噼啪裂开的声音。
我穿过犁开的土壤，播撒玉米土豆麦种 ；
我听到传来胜利者的哼唱。
二年后回归故乡，余下给女儿上学的费用；
今天，依旧贫穷，屹立心中的诗歌信仰斗士；
向生活低下头颅！红漆色的大地，钟响从晨光里传来，我的笑貌终于篷勃，山村醒来桃红柳绿；我家的十个温室大棚，每年收入十几万元；在张开又闭合的短暂生命起伏间，追求富有生活和生命价值永远是幸福是正义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