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红叶无霜 于 2022-3-18 12:54 编辑
木 匣 沟
如果不是老钟介绍,我不会知道木匣沟这地方。
木匣沟是个山村。出城顺山沿江南去约四十里,左侧一条深沟蜿蜒上去,便陆续看见瓦舍牛羊。
那一年,受岳母之托为其置备寿木,指定要柏树的,我多方打问。终在老钟一个远房亲戚的帮助下,打听到同村人家有存货,便同去查看。望着异常陡窄的山路,从安全考虑我建议步行,老钟说他去过,便七折八弯地把车给开上去了。
东西在老邹家里,老邹的房子修在半山崖下,孤孤一家。一般而言,水流越大山沟越宽,可居之处就越多。木匣沟只一条涓涓细流,无力冲开重重阻隔,形成开阔地带,加之山势陡峭,村民们只有住在坡上。老邹一儿一女都在城里上中学,还有个老娘。地里的粮食凑合能吃饱,农闲的时候,他到处找活干,多数时间住在工地上。黑黑瘦瘦的样子,释放着不小能量。木料买成后,我委托他找木匠加工制作,中途又去了一趟。因为城里没有合适的地方,漆好的寿棺就存放在他家一处仓储间里,算是托管。
从此以后,我与老邹就有了关系,或者一种关联。知道他生活困难,逢年过节,岳母总会备上一份烟酒之类的礼物,托人捎给老邹。他也偶尔捎点东西过来,一吊腊肉,或是几把干笋。记起来的时候,我也给老邹送过些旧衣物,还有旧彩电旧家具之类,他非常喜欢。有一年,他给我打电话,说村里增加了低保户名额,看能否给他家争取一下。考虑到他家的确贫困,我费了些周折给解决了。那时候的标准,人均四十元,一家五口每月也就是二百元。我鼓励他说,再坚持几年,孩子上学出来能挣钱你就轻松了,他说就是。
为了打麦方便,老邹想买台旧电机,我在一家企业给找了一台,人家不要钱,他很感激,说帮了大忙。正是这件事改变了他的命运,也让我后悔不已。打麦的时候,老邹没有请懂行的电工调试安装,自己把电一通就开工了,结果脱粒机上的飞轮脱落,活生生一个请来帮忙的亲戚,给打死了。经双方协商,他答应支付死者家里五万元赔偿,祸惹大了。为此,两个已经上了高中的孩子,被迫退学。
因为都忙,几年没见老邹了,约上老钟,昨天到木匣沟作了次探访。道路拓宽了一些,说是包村扶贫的单位雇的挖掘机干的。因为没有资金,路面还没有硬化,沟里人户稀少,算不上大村,争取资金很困难。老邹家门口,碰见个小小的孩子把他跟出跟进,一问才知道,他已经当了爷爷,女儿嫁在邻近的一个平川县某镇。儿子没在家,一直在城里打工。想起那年一对兄妹送我下山时有说有笑的情景,一时满腹酸楚。晚饭在老邹家吃的,还与他喝了几倍,是自酿的包谷酒。看他脸上有受伤的疤痕,叮嘱他外出干活注意安全,他嘿嘿一笑说不要紧。
回来之后,我告诉妻子去木匣沟的情况。让她把儿子小时候穿的衣服收拾一下,能用的都给老邹的孙子留着。
木匣沟是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在高高的山上,一提起那里,我就想起老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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